1913年3月20日22时，时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农林部总长的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遇刺，两天后不治身亡。关于“刺宋案”的主谋，向来众说纷纭。2016年12月3日，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的尚小明教授在“民初刺宋案略谈”讲座上与同学们分享了他对“谁是‘刺宋案’元凶”这一问题的看法。

寻找刺杀宋教仁的主谋，不能妄加猜测，要根据已有的资料、证据以及民初的政情来探查。尚小明采用倒推的方法寻找主谋，即首先说明案情，然后对涉案人员进行分析，得出结论。

他首先驳斥了一部分人认为的是国民党人杀害了宋教仁的观点。据考证，刺杀宋教仁的主要执行者应夔丞在“宣告文”中写出了两个名字——“陪审员薛圣渡”“代理主席、副法官叶义衡”，这是其家人姓和名的组合，其中“薛”是他妻子的姓，“圣渡”是他祖父的名；“叶”是他母亲的姓，“义衡”是他自己早年的名。这些私密的信息无疑只有应夔丞自己清楚，“宣告文”必定是他自己写的，因此刺宋的事情是由应夔丞做的，应是共进会会长，与国民党并无关系。

根据各种史料，我们能够确定的是，宋教仁是被内务部秘书洪述祖指使应夔丞刺杀，问题的关键在于，洪述祖又是否受人指使？如果是的话，又是受谁指使？

很多人认为，洪述祖是受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和国务总理赵秉钧指使，但尚小明对这一观点持反对态度。首先从赵秉钧方面看，洪述祖虽然是他的秘书，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好，洪常常假借赵的名义发号施令，二人之间嫌隙颇多，洪不会把刺宋的计划告诉赵。此外，赵秉钧并没有反对过宋教仁建立政党内阁的主张，对他来说，不管宋教仁是否遇刺，他都将卸任国务总理，而国务总理由谁担任也不是他能决定的，因此宋教仁的生死和赵秉钧并无关系，他没有理由指使洪述祖刺杀宋教仁。

其次从袁世凯方面看，他的首要目标是竞选大总统，宋教仁并非其主要对手和障碍。另外，刺杀宋教仁一人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和国民党之间的分歧，袁自己也清楚这一点。就算袁世凯把宋教仁和国民党当成障碍，他也可以通过操纵各党派争斗、争取组阁权、设法制定总统制宪法等更为简便的方式处理。除此以外，从洪述祖给应夔丞的一封电报中也可以窥见端倪，洪为了说服应刺宋，答应在事成之后可以让他低价购买公债，但他却在电报中说：“债止六厘，恐折扣大，通不过。”如果是袁世凯主使的话，怎么会有“通不过”的道理？因此可以看出，袁世凯没有必要刺杀宋教仁，甚至在“刺宋案”发生之前他对这一计划并不知情。至于“刺宋案”发生后，袁世凯之所以阻止赵秉钧上法庭澄清、纵容洪述祖逃跑，还是因为他想要减轻“刺宋案”对竞选的冲击，并不能说他和刺宋有关。

那么，“刺宋案”的主谋就只剩下了洪述祖。洪述祖为什么要刺宋？尚小明给出了三个原因。首先，这一做法迎合了袁世凯欲对付国民党的心理。袁世凯虽然不曾参与刺宋，但他在刺宋案发生前的一系列行动中——比如收抚共进会、解散“欢迎国会团”等——就表现出要对付国民党的倾向。其次，洪述祖刺宋也是为了改变自身状况，获取私利。最后，洪述祖和宋教仁的政见不同，这恐怕是他刺宋的主要原因。在洪述祖的一封电报中他写道：“宋教仁乃欲借政党内阁之说，以遂其植党营私之计，垄断政界，党同伐异。”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，洪述祖选择刺杀宋教仁。因此，刺杀宋教仁的主谋就是洪述祖，并无他人指使。

编辑：白杨